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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欺負20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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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場到看臺頂層,臺階有二十多級, 顧承炎胡亂拆掉冰鞋, 腳上只剩下一雙雪白短襪, 直沖著秦幼音大步跑上去。

他腿長, 一步就能跨過五六階, 相隔的距離眨眼間縮短。

秦幼音先是被顧承炎的來勢洶洶驚到,以為他不高興了, 等人沖到跟前,才看清他染紅的狹長眼廓。

向來桀驁不羈的小閻王, 居然像是……要哭了。

秦幼音不知所措地眨眨眼, 把衣服舉高一些,捧給他看:“沒騙你,真的好了,我……很會修補衣服的。”

她繼承了媽媽的好手藝,是她認為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優點。

顧承炎哪裏想看什麽衣服, 滿心漲到爆炸的全是她這個人。

小姑娘沒有以前那麽回避他了,仰起腦袋乖巧跟他對視著,幹凈水亮的眼睛琉璃一樣, 剔透映著光, 挺翹鼻尖底下,是濕軟嫩紅的唇。

他恨不得立馬把她拽懷裏,摟著抱著哄著, 甚至幹脆親下去據為己有……

顧承炎忍得難捱, 手背上筋絡繃起。

偏偏秦幼音還不明所以, 又純純叫了聲“社長”,老實得不像樣,反而特別招人。

顧承炎額角青筋直跳。

操,血管都要爆了。

他盡量不做禽獸,接過衣服,指尖在幾個精巧的縫合處撫摸過,鼻音悶悶地說:“手工真好,跟新的一樣。”

秦幼音提起的心剛要放下,就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在耳畔繼續:“那能不能辛苦你……也修補修補我?”

他身上的,心裏的口子,都很奢侈的……想要她親手縫合。

秦幼音呆住。

四處空蕩無聲,全是加重的呼吸和心跳。

顧承炎擡眸:“秦幼音……”

才念完一個名字,活潑的兒歌旋律突然炸響,嚇得秦幼音肩膀一縮。

“對,對不起,是我定的鬧鐘……”

顧承炎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卡住,故作冷靜問:“鬧鐘?”

秦幼音忙點頭,“嘉嘉說熄燈前回宿舍,我怕忘記看時間,就提前定了一個,”她試探,“現在十點四十了……”

離熄燈還有二十分鐘。

小孩兒要走了。

顧承炎懂,他抓了抓微濕的額發,失落答應:“那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……他舍不得嚇到她。

很晚了,女生宿舍樓下已經沒什麽人,秦幼音聽程嘉的話,在上樓前先望了望316的窗口,確實一片漆黑,陽臺的窗簾似乎也拉著。

她壓了壓心裏莫名其妙的小忐忑,跟顧承炎道別:“社長,等你有空,我再請你吃飯。”

顧承炎實話實說:“只要你找我,我隨時隨地都有空。”

銀白月光下,男生落拓站立,身影高高大大遮罩著她。

他長相本來就出類拔萃,再被夜色暈染,平添了叫人心亂的溫柔。

秦幼音不敢多看,往後退兩步,轉身跑向樓門。

她身影快要消失時,顧承炎又喊她:“肉肉,在速滑館我最後跟你說的話……是認真的。”

秦幼音蜷著手指。

是那句……修補他嗎?

她不明白,也沒膽子深究,更快地溜走,顧承炎的聲音卻緊追不舍:“到宿舍記得開燈,在陽臺跟我招個手。”

……幹嘛,她又不是小孩子,不要。

顧承炎知道她想什麽,揚聲補充:“你不招手,我就上去敲你門。”

秦幼音氣悶,不情願的回應慢吞吞飄出:“知……知道啦。”

顧承炎聽到,舔了舔唇,啞聲笑了。

他孤單站在宿舍樓外,擡頭盯著316的窗口,心裏格外軟。

在兄弟和老師那裏淤積的痛苦憤懣,這麽久以來他用過各種方式排解。

面對面揍上老師的臉,打到他連爬都爬不起來,那狗屁兄弟害怕躲他,隨著隊伍跑去各個國家訓練,生怕被他逮到。

他整夜失眠,拼命消耗傷腿,日覆一日在速滑館裏發呆。

全都無效,事實已然鑄成,傷痛也確實在他身上,躲不開跑不掉。

唯獨今晚……

秦幼音用那雙纖細的手,把他從深海裏徹底撈了上來。

顧承炎口中神奇的泛上絲絲甜味,腦補著要怎麽跟小孩兒正式表白,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陽臺,等她出現。

窗口的濃重黑暗裏,有什麽東西倏然晃過。

顧承炎神經一抽,猛地站直。

回到316門前,秦幼音緩了口氣,看看手機,離熄燈只剩下五分鐘。

她回來得夠晚了。

樓道裏很安靜,燈已經滅掉一半,各個宿舍都房門緊閉,走廊幽長透著少許恐怖。

她很怕鬼怪之類,咽咽口水,先拉了一下把手,確定門是鎖的,那證明水管修好,人早離開了。

秦幼音急忙掏出鑰匙擰開,摸黑進去後,第一時間去找墻上的開關。

她以為燈一定會亮,另一只手習慣性地帶著門板關上。

然而按了兩下,依舊一片漆黑,同一時間,門也順勢合上,砰的輕響。

秦幼音僵住,有股莫名的陰森寒意順著脊背急速湧起。

她立即回身想開門,黑烏烏的衛生間裏,卻驟然傳出清晰的滴水聲——

“滴答。”

空蕩蕩回響。

三秒後,又一聲,“滴答。”

比剛才聲音更大!

緊接著,詭異水聲愈發密集,一下一下冰冷敲擊在地板,似乎在黑暗裏有什麽東西,正渾身濕透,水淋淋蠕動著向她逼近。

秦幼音腦中一片空白,張開口,喉嚨卻幹啞的發不出任何聲響。

猶如被冰塊兜頭砸下,她全身顫栗,跌撞著撲到門上去拽,門鎖處竟然一動,被人從外面鎖死。

秦幼音驚恐拍門,拼命擠出微弱的呼喊,然而餘光裏,有道幽綠光線猝然亮起,她本能地扭過頭,正對上一顆近在咫尺的骷髏頭骨。

拉扯到極限的心理防線在這一瞬間轟的崩潰。

秦幼音虛弱跳動的心臟仿佛被利刃一刀斬斷,她叫都叫不出來,直接軟倒在地上。

看不到底的深深幽黑裏,慘綠的骷髏架子一寸寸向她挪動。

陰森的滴水聲催命般落在身邊。

秦幼音滿臉全是無意識湧出的淚,窒息感逼到頂峰,胸腔裏要裂開一樣劇痛。

會死的……

她意識開始不清醒,用盡力氣朝自己的櫃子爬過去,耳中是鳴鐘般的巨大嗡嗡聲。

終於……

終於碰到了。

秦幼音不斷幹嘔,顫抖著扒開櫃門,去熟悉的地方摸索藥盒。

沒有……

藥沒有了!

她絕望地哭出來,死死摁著胸口要往桌子下面縮,手剛探過去,就摸到一大團黏糊糊的毛發,她嚇到極致,用最後一絲理智想躲去陽臺。

陽臺……

陽臺!

有人跟她說,回宿舍後,要開燈,要去陽臺跟他揮手。

有個人,在等她給報平安。

秦幼音劇烈咳嗽,黑暗裏有什麽東西濕涼涼扯住她的頭發,她哭到撕心裂肺,掙紮著往陽臺挪動,手死命地揪住窗簾嘩啦一扯——

兩個藏在後面,長發遮臉,滿臉血紅的厲鬼,一起怪叫著撲向她。

秦幼音的世界徹底墜入深淵。

模糊裏,門外似乎遠遠的有腳步和喧鬧聲,她聽不懂,一切都混沌不清,只渾渾噩噩記起某一天她在冰場被欺負時,有人氣憤地對她強調:“以後再有這種事,你就喊我名字!記住沒有?”

秦幼音想說,其實她記住了。

她把自己緊緊抱成團,嘴唇咬出滿口血腥,極低極啞地,下意識叫了一聲從未出口過的稱呼。

“炎哥……”

顧承炎打電話打到第三遍,重重掛斷。

不好的念頭迅速成型。

他最後盯了一眼樓上黑洞洞的窗戶,快步跑進女生宿舍樓,被正好要出來關樓門的宿管阿姨截住。

“你幹啥的!晚上敢闖女生宿舍!趕緊給我出去!”

顧承炎滿臉戾氣:“你聽沒聽見三樓有動靜?!”

阿姨完全不理他:“快走,不然我喊保安來了啊!”

顧承炎揮手擋開:“樓上可能出事了,你要不就拿著鑰匙跟我上去,要不就讓開,愛喊誰喊誰,出任何問題我承擔!”

阿姨看他不像開玩笑,急忙追上:“你到底要幹啥!這可是女生樓,大家都休息了,你一個男的咋能——”

顧承炎厲聲低喝:“三樓住的是我女朋友!真要出了事,你能負責?!”

阿姨一噎:“……能有什麽事啊。”

顧承炎沒空跟她啰嗦,直接往樓上疾沖。

“哎哎,你給我站那!”阿姨匆匆回屋拿了一大盤鑰匙,“要上就安靜點,等會兒要是沒事,你等著進保衛科挨處分!”

三樓,不少宿舍還沒睡,聽到走廊裏沈重急匆的腳步聲,相繼有人開門。

看到竟然是男生夜闖,而且還是顧承炎本人,幾乎整個樓層都出來巴望。

站在316門外,顧承炎用力拍響房門。

沒有人回應。

阿姨皺眉:“是不是就沒回來啊——”

他心底發冷,又一次撥通秦幼音的電話。

鈴聲旋律隨即在門內大響,久久無人接聽。

阿姨臉色也變了。

她忙把鑰匙盤拿起,瞇著眼挨個對照號碼,心急下遲遲找不出來。

顧承炎攥緊拳頭,砰的砸響門板:“音音!在不在裏面!”

依舊寂靜無聲。

顧承炎再也沒法忍受,把阿姨撥到一邊,幹脆利落擡起腿,咚一聲狠狠踹上木頭門。

一下搖晃,不停頓地再踹第二下。

周圍不斷有女生發出驚叫。

顧承炎從頭到腳罩著冰冷狠戾,沒人敢接近半步,他黑瞳裏深得要滴墨,心臟被死死箍緊,蓄著所有驚懼焦灼,踹上第三腳。

門鎖哢的裂開,木板轟然向後撞到墻面,應聲碎落的,還有立在門邊,一具臨床醫學辦公室裏會用到的森森骷髏。

圍觀的女生們全被嚇到失色。

顧承炎只覺得腦中一炸,一把奪過阿姨的手電照進屋裏,晃過蜷縮在宿舍地中間,那個小小一團的死寂影子。

他打過數不清的架。

這是第一次,想要人命,想立刻把人挫骨揚灰。

顧承炎扔開手電,拽下自己身上的外衣,兩步跨過去把沒了聲息的小女孩裹住,抖著雙手抱起,一點點收緊,牢牢箍進懷裏,臉頰貼上她冰冷的額頭。

他從來沒有這麽疼過。

“乖,不怕,”他雙手指節繃得嶙峋,一身兇煞叫人退避三舍,聲音卻低柔至極,“哥來找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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